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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小四1

    谢不懂离开蝶园,沉思着往住所踱着方步,他的随从仿佛鬼魅,不知何时从暗处飘了出来。

“主人这么早出来了?”

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。”

“是谁?”

“咱们主子的四弟,幸而他从未见过我,不然还真不好收场。”

“接下来主人需要我做什么?”

脚下一顿,谢不懂思索片刻,说:“继续盯着她。”

那随从诺一声,又溶进夜色。

客栈里的四公子坐立难安。

昨夜住进来,小禄就挨了顿数落,因为这客栈和蝶园之间夹着个九玄堂。

四公子给父亲侍疾时见过方晋,还不止一次。若非听客栈人闲谈说方晋进宫给皇帝送药了不在店里,他怕是一整天都不敢出客栈大门。

他本想着偷偷出来,帮大哥办事之余还能自在玩上几天,哪成想一天还没过完,先被九玄堂三个字吓掉一半魂,再被艾成萧惊飞几分魄,大哥交代的事一丁点进展都没有。

倒也并非没进展,起码他看清了蝶园小花魁的模样,还意外目睹她与人交合,听艾成萧的话里意思,昨夜窗前交媾的正是他们。

想到这,趁小禄出门寻酒,他又支开窗,这次他没点灯,身子也缩在暗处,盯着对面的窗。

不多时,凤儿房间的窗开了,艾成萧搂过凤儿,交叠身体靠在窗前。

晚风一吹,凤儿一缩肩膀,艾成萧抱她紧了紧:“冷了?那关窗回去坐吧。”

凤儿摇着拨浪鼓脑袋:“将军没闻到风吹过来的桂花香吗?好香啊!”

艾成萧使劲儿吸着鼻子,试了几回,什么都闻不到。

伸手捏一下凤儿的小鼻子:“你鼻子真灵,最近的桂花树也与这隔条街,我试了半天什么都闻不到。”

“也不知南夷有没有桂花,公子最爱吃桂花饼了……”

凤儿不经意出声自语后,陡然想起她还偎艾成萧怀里,忙扭过身面对他:“对不起将军,凤儿不是有意的,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很想他,对吗?”

说不出口的半句被艾成萧接上,她抬眸看他,确定他脸上没有怒气,才抿着嘴,点了点头。

“你无需担心我生气……”

她担心的,他知道,又不知该说什么去抚慰,只能抱得再紧些。

“既然想他,又等不来他的消息,你为何不主动书信给他呢?”

艾成萧的提议让凤儿欣喜:“往南夷写信也可以?”

“自然是可以,大岳和南夷向来和睦,很多年前便有信使来回奔了。”

“凤儿果然孤陋,还以为书信至多出城,出不了国呢!”

她嘻嘻哈哈谢着艾成萧,没注意九玄堂对着她房间的方晋卧室,也亮起了灯。

方晋刚回医馆,拧干手巾擦把脸,接过春生的药碗,喝下他熬好的安神定气汤。

春生不解:“师父,为何您每次从宫里回来都像爬了几座山一样,心慌不说,气息也不匀,但我见您在宫里时候反倒还算自在呢?”

方晋解释道:“你小时候怕狗,见了狗会哭,长大了一样怕狗,可见了狗,虽不会再哭,但心里发慌还是改不掉。”

春生整理床铺空当,方晋习惯性望向凤儿的窗,看见窗前她正偎在艾成萧怀里,两个人有说有笑。

“徒儿给您把窗关了吧,今夜风太凉,小心吹着。”

“你先去抓点管受凉伤风的药材备着,明儿一早煎了,加点梨膏,别太苦了。”

“啊?您已经伤风了?不像啊?还是谁家小儿伤风了得做这不苦的药?”

方晋起身关窗,嘴里嗤笑:“的确有个小东西今晚一定患伤风。”

艾成萧忙着处理军务,戌时未过便回府,凤儿随后摊开纸笔,一字一句,把想对公子说的话,都倾倒在纸上,直到趴在书案上睡着。

次日醒来,凤儿张嘴就是几个大喷嚏,又浑身发冷,早饭喝了一钵子热米汤也不顶用,玉玫正要去九玄堂抓药,方晋就拎着食盒出现在门口。

“什么节气了,还大晚上窗口吹风,他什么身板你什么体格,冻着了吧!”

听方晋一边喂自己吃药一边数落自己,凤儿好奇:“叔叔怎么知道的……”

“你俩站窗边腻腻糊糊不背人,还不许我瞧么?”

说罢方晋从食盒里端出几样小菜,把桌上还没动口的早饭推到一边,拧眉撇嘴说:“这几天不许吃辣,这是我做的药膳,别看简单,一般人可吃不到!回头我教玉玫,让她做给你吃。你这好吃辣的口味是随谁呢?你娘一点辣都沾不得,你这吃的……你瞅瞅你瞅瞅,早饭就这么辣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东燕姑娘。”

“东燕人喜欢吃辣的?!”

“对啊,东燕人还喜欢……嗯?怎的突然关心起东燕人口味?老实交代,是不是有了新相好,拎出来,叔叔给你过过目。”

“叔叔好生絮叨,娘都不这么絮叨我!”

“那是你娘糊涂,我正好替她照看照看闺女。”

“若爹爹也都是你这样,那凤儿可不再惦记找爹了。”

俩人斗嘴正欢,锦哥儿进来传话。

“方神医,夫人说您现下可以过去找她了。”

“那行,凤儿交给你了啊,看住她,这几日不许她吃辣!”

凤儿拧着鬼脸送方晋出门,披着衣服下地窜到书案边,拿着叠好的写了大半宿的书信,交到锦哥儿手里。

“锦哥哥,你帮我把这信发给公子,我不知去南夷的信该如何发。”

锦哥儿掂着厚厚一沓纸,若有所思后对她说:“常丰家的镖车也有去南夷的,昨儿他来找润姨,说明天就有一趟,还问我可有东西要捎带,何不让他们捎信呢?”

凤儿歪头思考着,究竟信使更快,还是镖车更快,左右琢磨不出,就一顿首说:“这封今日先帮我发了罢,待会儿我再书一封,再拜托丰哥哥家镖车捎带。”

锦哥儿猜不透,凤儿此刻脸上的一层痴笑所为何事。

凤儿想得花着呢,这第二封书信,她若是用诡谍书密文书写,公子看不懂,又不好意思找人破译,是不是能让他惦记是回事,是不是他就能回来得快些呢?

【预告】次回!小四2

老李:看吧,我说的吧,收费后标题写跑偏了就很尴尬了吧。

小四:尴尬的是我好吗……

【老李碎碎念】其实这一章看似是絮絮叨叨的日常,实则信息量很大的,不能说是个必考题,也配得上画个重点。

第111章小四2(珍珠2200加更)

入夜,蝶园一切如常,欢喜厅照旧宾客满座,锦哥儿左右看看,没见着谢不懂那张妖异的笑脸,刚要长舒口气,就见那叫小禄的领着他主子踏进门坎。

锦哥儿不得不笑脸迎客:“贵人还是要见凤儿姑娘么?”

那人满脸堆笑:“当然!怎么?她今日也有客人?我又来迟了?”

“这倒不是,只是我家花魁还在打扮,您还需稍等片刻,还有……”

小禄一见锦哥儿还有话等着,颇不耐烦:“还有什么规矩你一次说完可否?免得我家四……四公子成日白跑!”

“四公子?”

四公子轻轻咳:“在家排行老四,所以人称‘四公子’。”

锦哥儿想管你老几呢,见不见得成凤儿,还得润娘开口才作数,便说:“我们花魁的客人,需前任花魁润娘,也就是她的母亲来选,不过么,四公子您这通体气派,一看便是大家公子,想必定能入了润娘的眼。”

四公子心里骂咧:逛个妓院还诸多麻烦,一个妓女见客人还得母亲来挑,这是选客人还是挑夫婿?

奈何大哥交代让他来蝶园,就是因久闻其大名,身份限制又不能亲访,只得让他来探探虚实,看看妓女中的佼佼者究竟与其它女子有何不同。大哥还交代,若是女子一般,看看小倌也妥,可他实在不知对着那些花儿一样的男人能说出什么话。

经历昨晚一遭,四公子学乖了。他不再争执,也不摆谱,规规矩矩入座,大手一挥点了满桌佳肴,滋溜滋溜嘬着酒,黑亮眼睛四处撒么着。

见他乖巧,锦哥儿摇头感慨:挺好一俊俏公子哥,这不作不闹的时候看着还挺可爱的。一偏头,发现楼上一个纤细人影正朝他招手,又手指着正满眼好奇到处看的四公子,指头勾了一勾。

锦哥儿明白什么意思,移步到四公子面前:“四公子,楼上请。”

“可是你家花魁能见我了?”一听请他上楼,四公子手里一把杏仁都扬了,强压着雀跃,才没蹦跳着跟锦哥儿往楼上走。

走到顶楼一处门前,四公子剑眉微拧,嘴一撅:“小哥莫不是领错了?看你家花魁窗子的朝向,这不是她房间吧。”

锦哥儿已经伸手去推门:“没错,这是要四公子来的地方。”

四公子脑内纠结:确实听说蝶园人名气越大住的楼层越高,难不成整层顶楼都是那小花魁住所?还是这房间是她娘住的?

她的也好,她娘的也罢,进去都无妨,大不了亮身份,区区蝶园能奈他如何。

锦哥儿开门引四公子进屋,小禄知趣地回楼下候着。

屋内装潢雅致,一处插花寻不见,却鼻腔内满是花香,四公子情不自禁深嗅的空档,锦哥儿已退到门外,说了声:“夫人,人到了。”便带上门离开。

“夫人?!”

四公子不知夫人是何人,更没见着屋里有人,一时愣在原地。

“堂堂大岳国四皇子怎么也来我这秽乱之地寻欢?”

闻声,四公子侧身一看,见一嫦娥仙子般曼妙佳人从灯烛暗影下的偏室珠帘中款款而出,身形纤瘦,气度华贵,竟不像妓院该有的姝丽,倒像是皇宫里的贵妃。

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女子款步至自己三尺外才缓过神,脑子飞快一转,笑嘻嘻开口:“夫人这话从何说起?”

那女子笑容温婉,一边上下打量他,一边檀口轻启:“当今陛下只有五子,大皇子被委以重任监国,二皇子在东燕为质,三皇子天生孱弱不出宫门,五皇子尚在襁褓,能跑出来玩的,必是那传闻只好吃喝玩乐的四皇子。”

四公子强忍窃笑说:“夫人对皇家子嗣几何倒清楚,然这跟我有何关系?我脸上又没刻字,夫人怎的就说我是皇子?”

他想着:这下我看你怎么说!又摆出了乖巧模样天真无辜地看着对面的女子,顺路还心里评价起来:长得是够美的,但也看得出年岁不小,难道是花魁她娘?长得也不相似啊……

女子掩口轻笑,指着他腰下说:“这块玉佩,你母妃送的吧?”

此话一出,四公子脑内构思好的“回敬”之语当场灰飞烟灭!

这玉佩确是母妃送的,但母妃千叮咛万嘱,随便扯什么谎都好,万万不可说是她送的,他不解其意,问了很多次其中原因,可母妃绝口不答。

这下他哑了嘴巴,直楞楞站着,任由她走到跟前,伸手握起玉佩,细细抚摸上面的“春”字。

“这玉佩当年我赏给她时,她还是我宫里一个小小侍婢,与旁人不同的是,她自幼就跟在我身边。啊,一转眼的,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……她如今什么位分?”

“徐昭仪。”

眼下这情势,四公子觉得坦白交代方为上策,如她所言,自己是堂堂大岳国四皇子,他有何可惧。

“春菱啊春菱,你生出这般精致剔透的儿子,却连个封号都没得,跟着皇后的日子不好过吧。”

四公子由着这美人像稀罕自家孩子一样捋着自己鬓边头发,听她感慨着他所知道的事,喉结不断滚动,想张口问话,又不知从何问起。

美人脸上忽然晴天变乌云:“你母妃没告诉过你,这蝶园你不能进,玉骨夫人的地盘得绕开走么?”

玉骨夫人?就是眼前这美人?什么来路?母妃怎么从没提过?

四公子思来想去,决定老老实实回答:“抱歉夫人,我母妃从未提起过您。”

夫人心里一泛苦水:莫说春菱不敢和儿子提起自己,怕是她被逐之后,整个皇宫都不许言她了。

一瞬间往事纷纷涌出脑海,夫人背过身仰头深吸口气,转回身来便换了张冷静面孔。

“我是你父皇废妃,论辈分,你还当唤我声岚姨。说吧,你来我这园子究竟所为何事?”

“听闻蝶园美人多,来见识见识。”

“再多能有你父皇后宫多?”

“岚姨,我真是来玩的,也真不知岚姨与母妃还有这般旧情。晚辈名之源,岚姨若不见外,就跟母妃一样唤晚辈‘小四’吧,还请岚姨莫要将我皇子身份宣讲出去,不然小四没得玩了,好不容易能逃出来一趟……”

他像跟长辈撒娇的孩子,扯着夫人袖口摇晃。

夫人看着他跟暄帝略有相似的眉眼,轻轻点头应了他。

“你这机灵圆滑的样子,还真跟你母妃一样。小四……呵,她还真信了我说‘贱名好养活’的玩笑话。源儿,你可以来蝶园玩,我也不会把你身份泄出去。”

四公子,大岳暄帝第四子胡之源,千恩万谢一通玉骨夫人,兴高采烈状出了她房间。

夫人原地伫立许久,才拂袖拭去眼角滑出的泪珠。

“之源……暄哥,这个名字你终究是给了别人的孩子。”